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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新 情怀 对话
晓勇

2018年9月23日,由西藏自治区文联、自治区文化厅举办的叶星生“传承与创新——雪域星生拓绘经典”艺术展在西藏自治区群艺馆开幕。这场在中秋佳节走进拉萨的艺术展览,即刻吸引了众多艺术家、专家、学者和普通艺术爱好者走进展馆参观。

一场关于藏汉文化的传承与创新,坚守与情怀,对话与交流的话题,尽情发酵,成为西藏美术界在金秋果香溢满山林牧村时的又一热点。而主人公叶星生,又一次成为人们口中的话题人物。

叶星生,是一位兼具国画与藏地唐卡绘画技艺的画家,更是收藏艺术家。他深爱西藏这片高天厚土。他对西藏有这样一番话:“感谢欧亚大陆板块相撞,而创造出世界第三极地——西藏。感谢上天让我来到西藏,这个伸手就可抓住蓝天白云的地方。感谢这块土地养育了一个伟大的民族——藏族,而让我艰辛地醉倒了整整五十年。”

传承与创新 在拓绘石刻经典中的探索之旅

用宣纸拓绘的玛尼石刻,修行者静思,水墨祥云在上,瀑布倾泻,雪山静默。海螺与敬水瓶的供奉,双鱼游动。这是展览上的一幅作品。

它像唐卡,却又不是。

叶星生“传承与创新——雪域星生拓绘经典”艺术展,以遍布西藏、由藏族人民所创造的玛尼石刻艺术为主题,将古老的玛尼石刻艺术及古老的木雕经文、图纹拓印在皮纸或宣纸上,再结合内容需要,以唐卡的构图、国画中汉地泼墨的重彩手法,在拓片空白处画出祥云、山水、花草、飞禽,用以对拓片内容进行罩染延伸,最后提款盖章,让绘画与拓片相辅相生,让藏汉文化融为一体,开创了一条美术的创新之路。

藏族玛尼石刻艺术就石板、石块的天然形态,用刀斧来构图造型,极尽古朴、浑厚、生动于一体,为原本冷冰冰的石材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。叶星生说,玛尼石刻艺术始于远古,与古老的岩画、摩崖石刻有着紧密联系。其内容丰富,形式多样,是藏族文化遗产中一笔珍贵的财富。

叶星生很早便开始收藏玛尼石刻。他说:“我喜欢玛尼石刻,一看到就特别高兴。它不呆板,它不像唐卡或壁画受度量经的把控,它是创造性的,也是随意的,因而很生动。玛尼石刻是民间艺术,真正体现了西藏人民的勤劳与智慧,创造力和想象力。但它只是一个石头,比较单调。我怎么能让这种石头延伸起来,赋予它更多的内容呢?”

正是基于一位长期在藏的艺术家长时间与自身内心的对话,叶星生以独特的视角观察到玛尼石刻艺术的光彩与魅力,专注于如何将被他称为西藏三宝的玛尼石刻、风马旗、擦擦等西藏民间艺术与国画结合。他也常思考,如何让藏地严谨、厚重的文化与汉地文化中较为轻松、自在、有趣的国画水墨风格结合在一起。他始终认为:“艺术不能勉强,得是人们喜闻乐见的。”

叶星生说:“延伸自古老岩画、摩崖石刻的玛尼石刻,被赋予了自然与神灵的崇拜,其内容比唐卡广泛,且突破了唐卡工笔画的束缚。它是民间艺术,是藏地老百姓崇尚的东西。而我们的宗旨就是弘扬民间文化,拓绘石刻经典便来源于此。”

长期以来,叶星生克服重重困难,将收藏到的石刻制作成拓片,并与中国水墨重彩绘画结合,融入藏汉文书法艺术、印章、金石,进行巧妙运用,让古老的藏文化符号活跃在当代艺术语境中,与不同的艺术语汇碰撞出蓬勃的生命力。而这正是现如今的叶星生想要为之努力的方向。

已是古稀之年的叶星生希望,这些作品最终可以成为收藏品,更是文化创意产品,成为人们愿意挂在家中的艺术品,也是人们心之所向有根有魂的民间文化。他说:“本次展出的拓绘艺术作品仅仅是一种探索与尝试,路漫漫,我仍需一直走下去,我是一位老西藏。我的一切都来自西藏,我尚需更多的智慧与勇气,也需大家的关心与帮助。”

坚守与情怀 正是那股“牛劲”成就了叶星生的艺术人生

展览期间,西藏自治区群艺馆里有时会聚集很多人,有时寥寥几人。展厅进门一侧则一直滚动播放着鲁豫有约之叶星生:我为收藏狂(上、下)。节目里,在鲁豫连珠炮似的的问题下,当时已年过半百的叶星生显得有些单纯,但对西藏的热爱,对藏地民间文化艺术的那份拳拳之心始终萦绕在其一言一语中。

眼前,已是古稀之年的叶星生烟不离手,个儿不高,步子也不如从前有力,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里,仍是一份执着与坚守。在他语速飞快、川调藏腔兼有的谈话中你能感受到一种情怀。

自1961年随解放军第十八军的父母进藏,在始建于公元7世纪的山南昌珠寺临摹了进藏后的第一幅壁画,1962年,叶星生成为西藏拉萨中学第一位汉族学生。在拉萨,他有幸师从原十世班禅画师西洛老师学习藏族绘画技艺。从此,叶星生与西藏及藏族民间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从1979年创作的第一幅布画《赛牦牛》到《极地》《藏风》《雪域瑞祥图》等,他的一系列作品都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。然而,正在美术创作的顶峰,叶星生却走上收藏的道路,并为之痴迷到“走火入魔”。

说起早年为收藏狂的叶星生,很多年纪相仿的老拉萨都对他印象极为深刻。原自治区话剧团已退休的干部洛桑次仁还清楚地记得上个世纪80年代第一次见叶星生的情景。

他说,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叶星生那时还小,是人们口中的野孩子,一个“不务正业”却整日去八廓街、冲赛康捡破烂的“怪孩子”。“与叶星生的首次认识,就是源于那些‘破烂’,其实都是宝贝。”他说。

洛桑次仁第一次去叶星生位于过去老展览馆二楼的一间屋内,一进门便看到到处都是旧物件,完全没有立足的地方。屋内蓬头垢面的叶星生却来了一句“请坐”,让洛桑次仁一时哑然。洛桑次仁说:“还坐?连站的地儿都没有。后来,我从他那里借了不少坛坛罐罐等,摆到了当时西藏拉萨首家藏餐厅,也是通过餐厅里的展物,很多人知道了叶星生……”

洛桑次仁说,这是和叶星生第一次接触时的情形。那会儿他到处捡或收买旧物件,那份热爱、执着与坚持,无人能敌。“所以,每次见到叶老,我总会想起那个年代的叶星生,他总有那么一股子牛的劲头,总在往前冲。也正是那股子牛劲,成就了今天的叶星生。”

那时,叶星生四处寻觅民间宝物,为了收藏,他节衣缩食,倾其所有,卖画、变卖家产换钱购买藏品。在叶星生的眼中,每一件藏品是一种工艺、一种智慧,是藏民族一段辉煌的文明与历史。

“不务正业”“怪孩子”“破烂王”这些都是当年人们对叶星生的称呼。叶星生却满不在乎。他说:“从一个小小的罐子开始,就鬼使神差地让我着迷于收藏,遇上了这条坎坷太多的路。后脚想止步,但前脚已上路,就这样年复一年,在艰辛与快乐中走出来一条自己的路。”

在藏半个世纪,叶星生从事西藏美术创作、收藏、研究工作并取得卓著成果,尤其为西藏民族文化遗产的抢救保护作出了突出贡献。其作品多次获国内外重大奖项。其中,1980~1985年叶星生用5年时间,为北京人民大会堂西藏厅设计创作《扎西德勒图》等七幅大型壁画在国内外产生影响。

1999年,叶星生将2300件藏品捐赠给西藏,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评价,并在北京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

2003年10月,叶星生将自己珍藏十年之久的国家一级文物“马头明王堆绣珍珠唐卡”无偿捐回拉萨色拉寺,而受到拉萨宗教界的联合“祝颂”并授予“色拉大乘洲•群则”头衔,从而成为西藏历史上首位获此荣誉的汉族艺术家。

叶星生说,西藏总会让外界觉得那里的文化神秘玄妙高深莫测。其实西藏文化不仅仅是宗教,而是在蓝天白云下、崇山峻岭中朴实的藏族人民所创造的民俗、民间文化,是独具特色的生产生活方式,所以要正确地认识西藏,就应首先走进他们平凡的生活,去体会和感知这个民族的伟大精神。

交流与对话 需珍视民族文化遗产不能丢了根和魂

叶星生常说:“我是以艺术家的眼光来搞收藏,有了藏品便进行研究,研究的成果又来提升、滋养我的绘画,三者相辅相成、循序渐进。”

此番叶星生拉萨经典拓绘艺术展览吸引了很多人,有他早年的同事,多位艺术家、文学家、文化工作者,也有他已故恩师西洛之子,还有单纯地想来看看叶星生其人的粉丝。

且听一场交流与对话,在拉萨最美的金秋里……

画家韩书力:前些天,与有关同志有一个谈话,被叶星生称为西藏三宝的玛尼石刻、风马旗、擦擦这三样西藏民间艺术可单独、也可联合申遗。我们有这么多的画家、艺术家、收藏家,花几十年的精力来关注它,投入它,肯定有道理。这是审美个性化、地域化,也是审美的国际化。实际上,这与习近平总书记常提到的文化自觉、文化自信有关联。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有所怀疑,那就无需做这件事。

虽然西藏唐卡几大派系是正根正源,但在迈入市场推荐、主动向世界发出声音这方面,我们还是滞后了一些。叶星生说,这次展览实际上是想把中国绘画的水墨,中国绘画在宣纸上所表现出的笔情墨趣,那种独特的东方审美情致和西藏玛尼石刻、风马旗、擦擦这三宝作为印雕、浮雕技艺有机地结合。想出这样的思路已经不容易了,应该给予充分的肯定。

还有一种结合,就是它的神本主义原始状态、原生态的文化现象,或者说面貌,怎么和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接地气,和我们今天高原各族人民的生活有机结合,这是第二个内容或第二个层次的结合。 在此提个建议,如果以玛尼石刻为主体,围绕着它,怎么给它让路?用吴作人先生的话就是“色不伤墨,墨不伤色”。

画家余有心:叶星生用这个展览重新回归西藏,让我很高兴。实际上他的事业、工作、艺术理想与西藏融为一体。他的收藏很有特点,基本内容以西藏民间艺术为基础。西藏民间艺术博大精深,但在全世界研究藏学领域而言,关注西藏民间艺术的还是比较少。比如,从我初到西藏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,玛尼石刻艺术在西藏就退化了,现在多用机器刻,毫无艺术价值。

叶星生毕生收藏玛尼石刻可以说是给西藏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。在此基础上又进行创作,这又前进了一步。事实上,古今中外历史或文化史上,很多大艺术家的导师都是民间艺术家。叶星生是我们努力学习的榜样。无论艺术、文学,想要登上巅峰,就必须扎根民间文化艺术的土壤。保护、研究、弘扬西藏民间艺术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方向。

去年在西藏博物馆看过叶星生的收藏展后,很受震撼。当场留言:“这个展览是我们高原生活的教科书”。如果一个民族,一个国家,连他固有的生活方式、生活形态都保存不下来,那它的文化也就断线了。西藏的民间艺术是一个范畴,一个体系,它不仅仅是玛尼石刻,还有其它的艺术形式。

我在藏几十年的课堂,就是在藏族同胞生产生活当中,是一次次到藏族同胞家里串门,看老百姓的生活用具、摆设、农具,这些在我看来全部都是艺术品。几十年在藏生活工作,我始终认为,藏民族的生活是全面艺术化的。举个简单例子,农区阿佳啦贴牛粪饼在墙上,她在这项劳动中讲究构巧,贴完牛粪饼,她还要捡些白石子镶嵌在上。她的日常劳动、日常生活全是艺术化的。在这个世界上,恐怕达到顶尖的这样一种文化艺术生活高度统一的只有我们藏族。总之,我这几十年在西藏是老老实实做了个小学生,很是幸福。

西藏自治区文化厅罗布次仁:在新时代下如何树立文化自信,建立文化自觉,弘扬藏族文化,建设重要的中华民族特色文化保护地,这场展览是有启发的。藏民族是高度艺术化的民族,我们生活当中的点点滴滴,比如绘画、手工技艺,歌舞音乐民俗等,我们都应以艺术化的眼光看待。

在创新与发展的过程中,不能丢了根,断了魂。如果文化的土壤仍在,它的特性、内涵就在。不能断层或畸形发展。就好比手中的风筝,你可以高飞,但牵着线的手总在,那是文化的根,它不能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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